楼上一层一层的窗子全展开着,每一个窗子的窗幔——桃色的,绣着图案的花纹的,交替地由屋里飘出窗外。
云团,在楼脊轻轻地爬行,去向遥远的地方。清凉些的晚风从楼的顶角落下,为姐姐在这一刻里解脱一天的疲累。
鲜花——大朵与大朵在一起,小朵裹着几片大叶子,颜色杂乱地配合着,也有全是一色的,捆好了花束,放在有水的铁桶里。姐姐再把包布的皱褶舒展开,静悄悄地放在背后,似乎包布被花累了一天,应当在夜间让它有一刻歇息。
“啊,这里有鲜花。”
“白的贱咧!红的也贱。半毛钱两扎。”
被姐姐的呼声唤来一个男人,拿起一束花,她便摆出一个笑脸问:“先生,哪样是你喜欢的?”
虽然是瘦弱的脸颊,显得两唇突出很长;但是她的眼睛却很动人,仿佛是清澈的海边漾着一对光润的小黑石头,睫毛又是那么长,那么黑,同眉毛一样黑。不知什么诱住那个男人在注视着她,用一种调情的调子问着她:“这姑娘,你怎么卖得这么贵?”
“远地方采来的,先生!”
“多么远的地方值得这么贵?”他手在搜索着他爱的花,又说,“五分钱三扎吧!”
“早晨去,晚间回来,是一天工夫采来的。不讲吧,先生。先生是不在意这几个零钱的。”
那个买花的男人无情地把花摔下,花桶里飞出的水星打醒了小弟弟,哭着。被摔得零落的花瓣随着晚风跳着爬着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