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对她笑一笑说:“你一辈子忙倒是忙,但还是划得来,整一碗吃一碗,吃个圆脸。”
她笑道:“人一辈子就为两张嘴。”
“你现在就是缺一宗:那一张嘴在挨饿哦!”
她历来开得起玩笑,不翻脸。她笑了笑:“我们老都老了,还说那些!”
我说:“你人老,心不老!”
沈岔口说:“都像你,一双贼娃子眼睛,看到婆娘就色眯眯的,老不落教。”
我笑道:“邱华堂该回来接你去跟他偎脚了嘛,水打烂木柴,从前好过来。”
她把嘴一瘪:“他哪里还记得老娘?当年他是因为落难嘛!现在他儿子凌云有搞干,跟人合伙公司开了几个,听邱华堂上次回来摆,啥子信都电脑公司,信谊物业公司,富安建筑公司,生意做到全中国。我说不伸展,反正发了大财,万贯家产。给他请了个年轻妹儿做保姆,陪吃陪喝陪睏瞌睡,反正过的是睏倒吃、抬起屙的日子,安逸得板!”
我又开她玩笑说:“天珍这阵病了,冬冬接起走了,晓得活不活得出来还是两个字。牛娃子歇空了,你去鸭池湾找他两个耍嘛!”
沈岔口说:“耍你娘那麻花儿!你是在咒天珍死!”
我说:“人,咒就咒得死?”
沈岔口这个婆娘你晓得,说话历来不怕得罪人。她说:“不死也莫得你搅屎棒的戏唱!月婆娘这人,那我是把她匡定了的。不要以为牛娃子搞得成,你也搞得成!说个不怕得罪你的话,疤老二翘杆(死亡)以后,生产队好多人——包括你搅屎棒——都想打她的主意。她有一回跟我摆,好些人舌头伸起一丈长,想舔她的沟子,她还嫌人家舌头儿糙,她就不是那球莫名堂的人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