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云还在城里的那家医院工作。现在的飞云无官无职,只是一名普通护士。从院长摔到护士群里的最初刹那,飞云曾经感到了彻心彻肺的疼痛。再后来,这种疼痛就麻木了。飞云原先是从护士变为院长的,再从院长变回护士,略经操练,便又轻车熟路。看到院里那几个不懂医也不懂药的领导丢了官之后手足无措的样子,飞云暗暗庆幸自己当年听从了龙泉学一技之长的忠告。护士飞云坐在人生的低谷,意识到自己再也不可能跌得更低了,心里突然就很是踏实了起来。渐渐地,便体会出丢官去职卸除人生诸多桎梏之后的自由快乐。那时,飞云把萱宁和蕙宁都放到了阿九那里抚养,只在周末接回家来。变相地又成了单身的飞云突然有了很多时间。在那些时间里,飞云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不曾发现过的自己。这个有些陌生的自己使她情不自禁地着迷。
作为院长和地委书记夫人的飞云一直是老成持重且拘谨的,而作为护士的飞云却开始活泼任性起来。最初的变化是从头上开始的。她那常年平直的头发上,突然出现了一枚暗红色的塑料发卡。那枚发卡将她的黑发勾勒出一个弯月的形状,裸露的脸颊便有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清朗生动。过了几天,飞云的灰卡其外衣里,翻出了两片嫩黄色的衬衫领子。又过了几天,飞云的黑布鞋里套上了一双宝蓝色的尼龙袜子。在那个缺少颜色变化的背景里,四十出头的飞云正不动声色地领导着一场时尚革命。